四城游记

第一个学期和第二个学期之间的间隙挤出几天时间匆匆游玩了英国的四个城市:Nottingham,York,Manchester,Liverpool。

行程匆忙,每个城市停留的时间也就一日左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

这次旅行就像之前很多的旅行,都像是是为了旅行而旅行。我很讨厌这样无意义的游走。但现在却觉得到也是一种不错的休息。至少是出去散散心。我在宿舍总不能按时睡觉。也没有什么运动。出去旅行,白天一般要走很多路。而且也多是早睡早起。回来以后精神好了很多。

但这似乎又丧失了旅行本身的意义。旅行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一直很喜欢读黄仁宇的书。

来英国之后,重读了他《地北天南叙古今》中的一篇文章《英伦鸿爪》。

比之前浮光掠影相比,现对文章中讲到的地方在自然是多了一层切身的体会。但之外看他的游记,他以自身经历带出社会经济变迁和对历史的思考,虽然没能完全解答我的很多问题,但也受益非浅。简单引用两段文章的内容。我想如果能像黄仁宇这样在旅行中有所思,有所想,也许旅行的意义就达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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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各色情形都是今不如昔,都在每下愈况?这是一个牵涉到多方面的问题,不容片面的答复。首先我们即须认清:今日旅游者所见到的伦敦虽说内中有不少的古迹,但是其中各种建筑,而尤以各种纪念碑像大部系前世纪及本世纪初年新添。有如跨伏尔加方场(Trafalgar Square)之高柱系纪念纳尔逊,彼乃摧毁拿破仑海军之英雄。场中二人铜像纪念第一次大战时日德兰(Juiland)战役之海军将领Jellicoe, Beatty;又二人铜像纪念征服印度之陆军将领Napier,Havelock。威士敏斯特(Westminster)之寺院虽创于13世纪, 其旁哥特式之英国议会则建于19世纪中期,前后经营三十余年。其钟塔称为“大本”(Big Ben)者则造于1858年。 大英博物馆建于1847年,伦敦塔桥建于1894年。这大都会里的重要界标既如是,很多住宅区的设计兴建也大概同时。可是19世纪是大英帝国扬威世界之日,在对外关系近乎完全采取主动,当日米字国旗之下国富也空前膨胀,这种情形,可一而不可再。迄今也没有另外一个国家能够如是之行动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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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通常忽略一段事实:英国在二次大战之后经过一段剧烈的调整。因为既大规模地放弃海外属地,大部海外投资亦已化为流水,战时经济又待复员,曾在资本主义及社会主义间几度徘徊,但始终未酿成政变,尤无武装冲突情事,也可见得其法治基础之巩固。英国经济也曾一度甚为瞠乎很多欧美国家之后,近二十年来开发北海油田,加入欧洲市场,才产生今日繁荣现象。可是刻下又感受日本之经济压力。这次在英伦所见,日制汽车仍极稀少,只是丰田及SONY之广告触目可见。最大之电子制造者TCL则即将被富士通财团收购,刻下大英博物馆之陈列亦由富士通津贴。所以瞻望情势,只能将大量之消费转为投资。保守党所主持之新税,实为人头税(poll tax)。骤看起来,即是劫贫济富,也受各界指责。我们在剑桥即看到人行道上粉笔大书DON'T PAY TOLL TAX字样。技术上新税也确与以上通货膨胀之作用相反,亦即要束紧腰带必须将全民一体投入。

综合各种情形看来,今日英伦仍在一个长时间大规模的调整过程中。威士敏斯特要从一个独霸全球之大帝国的首都变为一个真实而带国际性的商业场所、文化重心、旅游要地,不可能追恋往日,即接受社会之流动性及世界人口之移动亦无从永恒不变。是否今不如昔?这就很难说了。从人身经验论,我们自己即难摆脱人类惰性,总之即羡慕下野之电影明星的生活易,权衡下层民众之向背与同情于提箱带箧之国际难民难。在这情形下,我想最好旅游者也去参观英国山地区之夏特乌兹(chatsworth)及西南之朗里特(Longleat)两处大厦。则可能对“今不如昔”之一观念增加一层纵深。两处同为英国个人农业财富发展最高潮时之里程碑,现今已不能由私人家庭维持,只好捐作公众博物馆。我们也可以在瞻慕这财富结晶的瞬间,想见当时人对工业革命遍地造成贫民窟(slum)以及因煤烟污染浓雾“刀也切不开”之伦敦也必有今不如昔的观感。这也就是说:我们如要悲观,可不胜其悲观。17世纪末季英国人口由初年之四百万增殖至六百万,时人即作已超过饱和点的结论。反面言之,如果我们接受“约翰蛮牛”(John Bull) 之英国精神以及他们过去对世界文学和商业技术的贡献,又相信移民之下一代必有聪明俊秀的男女对给予款待的国家作更实质的贡献,则17世纪大火烧不尽的伦敦和第二次大战时德国轰炸机和飞弹毁灭不了的伦敦,仍可能在下一世纪创造更新的形貌。人类的历史有时也像伦敦的街道,必在其纵横曲折之中摸索一阵,才能突然发现柳暗花明之处。倘非如此,则我这篇文字实无付梓之必要。